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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20-11-2 11:41 | 显示全部楼层
    一身长袍,便奔便脱。余数十米,刘裕已见颜廷之、九八兄的拱手相应。
    忽一道红光闪过,刘裕冷不防被扑倒在地。定睛一看,一清秀女子骑在自己身上:“皇上,你就是皇上吗?皇上,我的小心脏好激动耶。皇上,我扑的你开心么……皇上,我可喜欢你大步流星、醉梦沙场、狼吞虎咽、毛骨悚然、光天化日下的英雄风骨嘞!”
    什么鬼!刘裕大叫。
    颜廷之把小乔拖了下来。“这丫头顽劣,听说能见到皇上,激动失态了,请皇上赎罪了。”
    一番惊魂之后,刘裕盘腿而坐,细细端量着眼前的丫头,竟油然感怀出一种久违刺激:曾经沙场年代,也曾与敌人撕抱、翻滚、刀砍斧剁,那种你死我活的豪气早已消失殆尽。今天被这丫头一扑,这种感觉竟然又回来了。刘裕细细品味,露出了可人的笑容。

    他捉住小乔的手,拉至身边。“姑娘帮我个忙被。本王后宫众多姐姐,见着我个个低眉顺目,不敢抬头正视,今天被你一扑,油然而生快意。这就封你个扑习教官,教给姐姐们如何扑我,可否?”
    颜廷之上前欲扶,刘裕斥道:容我和姑娘论完扑人之道再说。
    小乔:啊,扑人简单哎。可我得卖猪肉养家糊口呀。
    刘裕:好说,好说,猪肉送宫里呗。
    小乔:我会烤乳猪。宫里有这道菜没?扑人需要力道的,吃肉劲大!
    刘裕:每个姐姐一月3头乳猪,本王按时差人来取。
    小乔:小女家贫,一次进不了那么多货。缺钱呀!
    刘裕:预支肉金!
    小乔:皇上英明,体谅民间,小乔有礼了。说起扑,那是一门学问。有前扑、后扑、侧扑三种形式。前扑嘛,一定要扑得花枝乱颤,最好是搂着脖子扑;侧扑讲究的是出其不意,要拿捏好“愣与欢喜”的尺度;后扑就比较复杂了,一定要扑出“阴森森、有刺客”之感,否则很失败……
    刘裕:这么拽?那三个姐姐一起扑呢?
    小乔:若是三个才吃完烤乳猪的姐姐,定凶险得紧,皇上须三思而后行。
    颜廷之而语九八兄:真想不到,我皇口味如此重。
    谢客、徐羡之也跟了上来。

    清风过岗,豪气云天。
    谢僮吹埙,小乔起鼓,小九击缶。虽无宫中编钟齐鸣、琴瑟交互华章,但大自然的雄奇壮观,令每一位置身者心生感怀。山不言语,胜似长吟;树不奔腾,万叶争锋;山泉滴答,清洗着流逝岁月;俯视山谷小溪,潺抚征战虐痕。
    刘裕不禁吟道:老骥伏枥,志在千里。烈士暮年,壮心不已!
    谢客赶紧打断:“曹操老贼的名句,还是不要吟诵的好。要是您有情怀欲抒,不放诵诵我的‘潜虬媚幽姿,飞鸿响远音。薄霄愧云浮,栖川怍渊沉’,龙、鸿均为帝王之尊啊!”
    徐羡之插言:“天下英雄本一家!曹为枭雄,我皇亦君临天下,有何不可吟之?”
    谢客驳道:“曹挟天子以令诸侯,大逆不道!难道你是暗讽我皇挟晋恭帝一事?”
    徐大惊:“开饭开饭,饿了。烤乳猪上来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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浅白  在2020-11-2 12:21  送朵鲜花  并说:我非常同意你的观点,送朵鲜花鼓励一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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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20-11-9 23:54 | 显示全部楼层
    众人垂涎中,小乔捧上了烤乳猪。
    谢客撕下一只猪腿,没有食器、接帛,刘裕接也不是,不接也不是。“这里吃的是野趣,若皇上还端着宫里的范儿,反倒显得怪诞了。您打天下的时候,会顾得上吃相吗?”
    “谢侍郎,一手油粘粘的哎。”
    “您旁边的徐司空,他穿的那布衫……吸油!”
    老颜也凑过来,“皇上可曾听说谢客的姑老爷、右将军王羲之大人,是如何被选为佳婿的?”老颜侃侃而谈:“当年,太尉郗鉴去书香门第王家,为女儿郗璿选婿。王家众后生个个垂手以待,面露紧张忐忑神情,唯东床上盘腿一位,视来人若空气,赤裸肚皮狂吃海喝。郗鉴一看,呀嗬,这个吃货不错啊,镇定大气,我女儿就是他的了!据说那吃货当时是这么想的——去他妈的选婿,关我鸟事!就这样,王羲之娶了郗璿,生下个女儿王孟姜,就是谢客的娘。皇上,若王羲之被被所谓礼法架着,也就没有这段坦腹东床的历史佳话了。所以呢,请您放下宫廷繁文礼节,做个最自然的自己,趣由心生呐!
    刘裕听罢,似懂非懂。

    又见一道红光闪过,刘裕再次被扑倒,愣神之际被抹了一脸的猪油。小乔躺在刘裕怀里,手拎一块猪皮,“吃啦吃啦,就要你吃啦,尝尝人家的手艺嘛。”
    九八兄倒置了两口铁锅、一只空坛,手持两根兽骨砰砰咣咣,时而激烈如厮杀,时而安静如偃旗。谢僮燃起三堆柴火,浇上半坛白酒;小九戴着自编的花环跳起杯盘舞,连徐羡之都哼起了江南吴歌……
    刘裕莞尔。与这些名仕们同围一堆火,同喝一坛酒,同吃一榻肉,兴许我本该傲娇,心灵相迎,在大自然里刻下人生高洁


    野菜、溪虾、河鱼、米酒、杜康,纷纷端上桌。
    觥筹交错中,几只小兽围过来。谢客端的眼熟,这不上次那窝黄家吗?梦得“ 纵浪大化中,不喜亦不惧”那次。
    黄妈带着五只小崽,颤巍巍地靠过来。心里还嘀咕着,咋又遇见这披了人皮的野鬼?那几只什么什么鬼?天,烤肉味道真好,孩子们有福了。
    刘裕拂袖欲赶,谢客赶紧制止。“天下皆生灵。作为一国之君的您,应以博爱苍生,公平正义为立国根本。您看黄妈拖儿带女的,定是想为孩子们索口佳肴。还有一只烤乳猪,就赏赐给她吧。”刘裕点头以示应允。
    谢客将肉撕碎,一一摆放在六黄面前,又抱起最小的喂起来。
    黄妈大吃一惊,思绪沦陷于崩塌:世道真的大同了?野鬼们也懂大爱了?忽的,黄妈冲到崖上,朝京都方向伏地磕首。

    这一刻,人兽同语,人兽同欢!刘裕惊呆了——天下太平,连小兽都如此珍惜。想当年我霸气震天,一身转战三千里,一剑挡回百万师。可真正的王土要的不是杀戮,而是国泰民安,生灵皆兴!
    豪情上身,刘裕潸然泪下。谢客赶紧把他抱入怀中:“此泣抑扬顿挫,仿若大音希声,感天动地。像您这样的伟人,谁也无法打败,只能在万民敬仰中千古留芳!”
    后人不曾想到,刘宋时期“整吏治,用寒族,轻徭役,重生产,倡教育”国策,竟源于一窝黄鼠狼。
    见到如此灵性的黄家六口,小乔欢喜得握住黄妈的爪子,“黄阿姨,以后别混山林了,跟我回家如何?”黄妈惊魂点头,噗的一声大味来袭……
    大风起兮云飞扬的一代君王,惊现梨花带雨柔软一面,令所有人心生怜惜。

    九八兄提议,去山间温泉泡澡大啖,继续天地间的恒生野趣。
    平素宫女捧果绕左右,太监备衣环伺,敲背的、搓澡的、笙歌的、跳舞的……面对野温泉刘裕略显束手无策。
    谢客、颜廷之、九八兄已裸入温泉。
    刘裕脱了上衣,蹲在泉边面露难色。徐羡之正色阻拦道:堂堂帝王,岂能与臣子脱光嬉戏。
    九八兄将野味摆上池边小榻,插言道:皇上可曾裸于后宫?
    刘裕不言,谁做好事要穿着衣服?九八兄继续说:嫔妃可见皇上玉体,为何男人见不得?
    谢客扒在池岸,大快朵颐吧嗒嘴的样子,实在令人气愤又垂涎:捏着喷香的獐子肉,一拽一抖,好肉到手。接着沉进水里,脑袋仰出水面,高高擎起肉,缓缓放进嘴。然后上唇包住下唇咂一下,下唇包住上唇再咂一下,最后大叫两声,以示各种受不了,如此反复无间。

    谢客继续撩拨着。“过去出生入死,而今礼法治国,您累!大爽于山水纵情,和治国没一文钱的关系!礼法在宫廷,不在泉里,不在野味上,衣冠楚楚的是衣冠,卸了衣冠才是楚楚的人。皇上您就楚楚地脱光,楚楚地泡澡,楚楚地吃肉喝酒吧。”
    獐子腿诱人无罪。刘裕转问徐司空如何看?”
    老徐比谁都按捺不住,劝阻仅为形式过场。啥玉体不玉体的,獐子的玉体更让人想犯罪。噗通一声,徐羡之合衣跳下温泉,潜至食榻处,捋下獐子头抱入怀中。

    刘裕胸毛茂盛,小乔看的发呆,很想扑上去一根根拔掉。但鉴于场面过于香艳,她拉着谢僮、小九进了林子寻野菜。
    唯黄妈一家卧阴凉处,看这群鬼魅逡巡于莫名其妙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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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20-11-9 23:55 | 显示全部楼层
    朝中刻录着安乐太平,山川大河却让人感怀。自曹魏、两晋始,杀伐此起彼伏,山头痴迷更迭,金戈铁马中的猎猎旗峰,在颂菊骚兰言不由衷的曲水流觞中,回荡着霸业者的疲惫和高歌。
    山风,温暖且凉爽着。望着壮美大地,刘裕惬卧草垫之上,沉醉于刚才与当下的桀骜凌乱——大口吃肉,大碗喝酒,裸浴山野……宫中一切皆凡品,金樽玉钵吃不出人间的烟火味,秋水伊人不如獐子灿烂一腿。刘裕心中,愈发羡慕起这一干人等,甚至黄妈那一家六口……
    但谢客,却心有不爽,因为徐羡之今天太爽。他希望老徐倒霉。

    九八兄掏出五石散,一人分一粒。
    五石散类似当下的****,加强版的枇杷止咳露,张仲景为伤寒研发的。谁知患者服用后,飘飘然如逛太虚,想什么有什么。奇效吸引了魏晋名士的追捧,纷纷作为一种时尚服用,自诩逍遥人间。
    谢客偷偷多塞了两粒给刘裕,“爽呢,三粒爽死一头牛。”
    少量的五石散其实并无危害,但吃多后胆子就变大,嘴无遮拦,见谁灭谁,史谓“放浪天下,旷达山水”魏晋遗风。竹林七贤,就这么成就的。
    见刘裕服下后,谢客带着众人赶紧潜入山林,仅留下徐羡之伺候着。果然,不消半个时辰,惊现一精壮裸男追打一瘦骨老汉,鬼哭狼嚎满山跑的既视感,让谢客很开心。
    黄妈再次陷入困惑:这究竟是人是鬼?

    爬了山,洗了澡,填了酒肉,服了五石散,名士该做的事儿都做了,众人个个豪气冲天,一脑子意淫:做臣子的,当自己是一人之下;当皇上的,盘算着赶明儿拿十成天下;连谢僮、小九、小乔,都觉得自己成了皇亲国戚。
    山脚下,刘裕还醉于五石散的威力中,嚷嚷着不想回宫。
    谢客见状,深吟了自己的一首诗:鄙哉愚人,戚戚怀瘼;善哉达士,滔滔处乐。刘裕表示听不懂,谢客解释道:“您带兵打仗,握一把坚硬如铁是乐。如今功成名就,拥一抱温柔乡也是乐。皇宫之乐凡人不及,但市井之乐亦使人忘返,总之就是——心里有乐,则天下大乐!”
    颜廷之心有惶恐,谢客这是要拉皇上下水。
    一头包的徐羡之,也感叹谢客的率性快哉。刘裕兴头又起,举着拳头蹦来蹦去。谢客指着飘扬的酒幡说,这家酒肆野性十足,一碗老酿顶别处两碗,我们继续喝酒去。

    即将进入闹市。谢客拉住了刘裕:“您天生龙相,才又洗过澡,别人会因此不敢靠近。我们最好装扮成平头百姓,混迹其中才有味道。”谢客四下打量了一番,指着个鸡窝说:“皇上,您跟我去拱一拱,简简单单的拱就可以。味道大了惹人厌,稍微带点才像小市民。”
    众人被说的血脉喷张,谢客宛然仙人下凡,说什么就是什么。
    方寸之地拱进五个大男人,加之黄妈一家蹲守窝边,鸡们乱成一团,不幸撞死了两只。一条恶犬忽然窜出,谢、颜、徐、九八兄惊慌失措,顶塌了棚子,随着鸡们撒腿跑出十几丈远。
    身后传来嘎嘎的笑,众人回头,恶犬被刘裕生生地掐死了。
    颜廷之击掌大叫:果然豪气英雄胆,这样的皇帝值得老夫用心服侍!

    鸡死了,狗死了,又冲出一农夫,拎着锄头拼命的架势。谢客递上五两银子,带着一脸的鸡屎笑脸相迎:不好意思,天热路远,想找间旅馆歇息下,结果走错门误入您家鸡舍,见谅见谅。
    农夫看见了这样一幕:五个人围成一圈,上一人抬起袖子,按顺时针方向给下一人擦脸,然后集体蹲下,把袖子上的鸡粪蹭到地上。如此折腾,汗水中出现了五个小市民。
    谁还有银子,我就五两啊。一会要喝酒要银子的。谢客挨个问。
    “徐司空家就在附近,取百两黄金一用,明日还你二百两”。五石散的力量果然无穷。刘裕扛着死狗,蓬头垢面继续大叫,“兄弟们,酒肆吃狗肉去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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