流觞

红帆之音

流觞

　　我从小就听说过，我是被拣来的，当然是被爹妈拣来的，具体什么地方，就不知道了。我爹今年90岁了。我上面有三个哥哥。大哥在北京。还有两个哥哥在县里，哥哥们都是大家庭，儿孙满堂。数我小，也奔四十了，大女儿刚上初中。我的事情没有跟老婆讲过，讲那些干啥。再说我始终怀疑那是不是真的，也许是我妈跟我开玩笑呢，我妈死的早，55岁死的。死的那年，做了一个梦，梦见好多人死了，都是自杀，她就问人家，这是咋回事，人家说，火葬场涨价呀，你不知道？可能是听广播听多了吧。那时正在宣传火葬。农村人不听那个。我妈死后，我们把她埋在了我们家的地头上。
　　
　　有些事情孩子们根本不知道。我小时候喜欢过一个女同学。脸黑黑的，不爱说话，干干净净，大家都说我俩是天生的一对。说来也奇怪，我俩长得特别相像，就像是一个妈生出来的一样。结果不用说了，我俩没有走到一起，我爹不同意，她爹，更是要打断她的腿呢。她叫黑妞。
　　
　　我们那个地方，空气好，要不是一条公路修过来，连汽油味也闻不上呢。我们弟兄几个数我没出息。几个哥哥早早就闹腾的走出了大山，就我没出去，还给人家做了倒插门的女婿；离家20里，骑自行车一个钟头。大哥来电话了。叫我们都回去，要给爹爹过生日，祝寿。
　　
　　为了有纪念意义，我爹决定，在村子里的老宅院里过90大寿。让全家长长脸，也让乡亲们开开眼。大哥那个派头，自是村里人没见过的，二哥三哥也都是宝马良驹，数我寒酸，也是新买的电动车。正是阳春三月，桃花遍野。这天，生日宴席上，全村的人都来了。光自家就有100多口，大场面。全村摆了一个超大的流水席。要是按城里的饭店算，估计少说也有100桌。绝对胜过座山雕的百鸡宴了。
　　
　　在单独的一桌上，老人家坐在一把太师椅上，那是一件红木家具，上万块钱，我大哥从北京专门为父亲买的。酒席宴上，老人家自然是主角。敬酒的，上来说话的太多了，每逢酒杯举到跟前，我大哥都会挡住：“领情领情！”老人不能多喝，就这，脸上红扑扑的，也不知喝了多少啦。大队书记陪我大哥，和我父亲喝酒，请教长寿秘诀。我父亲和蔼的看着晚辈，说主要是心里没事。是啊，不做亏心事，不怕三更鬼叫门。如今有多少贪污盗窃、偷鸡摸狗的，都活不长。为什么？就是心里有愧呀！道理明摆着，可是人们就是不明白。老人家一句话，顿时让大家明白了做人的道理。
　　
　　人们都说我父亲身体好，能活一百岁。夸奖了，老人家身体确实不错。除了耳朵有点背，其它没毛病，酒席宴上显得特别精神。宴席上酒菜很丰盛，绝对是村里头一份儿。乡亲们太满意了。差不多能持平吧，份子钱和吃到肚子里的东西，我们家没打算盈余。村干部跟我几个哥哥谈的很投机，人们看着吃不动的好菜，舍不得离席而去。大家摆开了龙门阵。
　　
　　“爹你去哪啊？”我大哥见父亲站起来。“我去解个手。”父亲说。“让谁跟你去吧。”“谁也不用。”天气非常好。暖乎乎的，一点风也没有。“拄上你的拐棍。”不拄也没事，老人家很硬朗，看的让人佩服。“老四你看看去。”过了一会，大哥对我说。我找见父亲，他说：“不用管我，我去地头上转转。”“我跟您去吧。”我总觉得，我爹对我有一种特殊的感情。我能感到他非常疼爱我，却不知道为什么，他从来不正眼看我。那种眼神无法形容，也解释不清。没想到，这是我最后一次看到他。“爹没事，他去地头上走走。”我回来对大哥说。“噢。”走走也好，消化消化。一个小时以后，父亲被发现死在地里。
　　
　　安安局很快展开了调查。最后从脚印上锁定了两个嫌疑人。一个是村里的老师，还有一个是，几乎不可能的，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。重点只能放在老师身上。究竟有什么仇，让他杀害一个耄耋老人。现场勘察，是用钝器击打致命的。但是老师拒不承认。坦白到过现场，没有报案。是怕担风险。有人提议了，去问问老头吧。好吧。警察上门，找到老头，让他去局里，他说不用去，我杀的。爽利承认了。让人不能相信。当时就记录了口供。
　　
　　法院开庭的时候，我去了。在法庭上，老头讲了这样的故事：40年前，我老婆去山坡拣柴，路过果园，见地上掉了苹果，捡起来吃了一个。看园子的过来，说要把我老婆送到大队里处理。说她偷吃了大队的苹果，要游街的。我老婆害怕，跪下求他放过。他说，饶你行，跟我到园里去爱。把我老婆糟蹋了。
　　
　　他说的这个人就是我父亲。法庭辩论，我忍不住了：“时间都过去几十年了，你怎么能对一个快100岁的老人下手！”他大喝一声：“你个兔崽子，谁的裤裆破了，把你掉下来的！”把我一下子给骂晕了。几年以后，我才知道，我和他家黑妞是同母异父的兄妹。
　　
　　Hg 2013 3 31
　　
　　

洛水

谁也没想到，心里没事，竟然会是这么大的事。

很耐人寻味的小说，问好红帆{:soso_e163:}

红影

同母异父的兄妹？故事的主人公就是苹果园里的结晶？